一颗棠梨糕

不写甜饼。

待春归【2018巍澜之未竟/19h】【一发完】

#立冬

*谢 @巍澜主页 邀

*原著向,时间在甜甜夏天更新的番外之后




01/


立冬。


这天早上赵云澜是被一个催命的电话闹醒的。


特调处那帮人是熟悉赵云澜脾性的,给赵云澜打了两遍电话都没人接之后立马转战到沈巍的手机——虽然他们的狗领导为了逃避一些不必要的工作和应酬晚上睡觉之前会把手机调静音,但是善良淳朴沈老师不会啊,所以紧急时候,沈老师的电话一打一个准。


头一天晚上,赵云澜算着沈巍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课,作妖作的格外狠,两个人胡闹到半夜,这会儿老赵刚睡下不到五个小时。可惜他算的并不算精准,沈巍作为一个大学老师,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紧急情况在没课的时候把他弄到学校去,可惜他赵云澜不是,哪怕特调局现在闲到长蘑菇,但是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他们也必须随叫随到。


他摸过在床头柜上铃声大作的手机,颇有想直接摔到地上让它闭嘴的冲动,刚刚扬起手才想起来这是前段时间沈巍手机掉海里他刚刚给这位老古董换的爱疯XSMax,于是咬了咬牙戳了接听键放在耳边,张嘴就不是什么好话,“谁他妈大清早的给老子打电话,这个月奖金不想要了是吧?”


电话那头祝红早就习惯了赵云澜的起床气,抬起细细的腕子看了一眼手表,“尊敬的赵局,现在已经北京时间八点二十九分,还有一分钟就进入正式办公时间,请问您在干什么呢?”


“少扯这些没用的,什么事快说。”


“昨天夜里和今天早晨公安接到了六十余起报案,现在案子转到咱们这来了,你快来局里看看吧。”


“多少报案?六十起?嘶——卧槽——”


赵大局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由于用力过猛又扶着老腰呲牙咧嘴的躺回被窝里,“十分钟。”


三分钟洗漱穿衣服,再用两分钟卡着城市限速冲到单位,还剩五分钟可以和老婆腻乎腻乎,果真完美。


于是人民公仆赵云澜同志就翻身下床,草草抹了把脸刷了牙之后套上衬衫夹克,三步两步就蹭到厨房去了,穿着居家服的大美人正在厨房里背对着他做早餐,赵云澜的视线在美人的细腰上逡巡了几圈,脑补了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然后嘿嘿一笑胳膊就环了上去。


“媳妇儿,你可真贤惠,不上班还起这么早来做早饭。”


他刻意咬重了那个早字的读音,沈巍的呼吸就微微一滞,他拖着腰上的大型树懒挂件,艰难的挪动了几步,从案板上捧了切好的食材放进锅里,“怎么起了,不再睡会儿了?”


他把掌心附在赵云澜的后腰上,赵云澜就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沈巍的手心缓缓的注入到自己身上,立竿见影的缓解了大半酸痛,自昆仑归位之后,他确实是不再受感冒和胃痛这些小毛病折磨,这么多年来唯一还能对他造成点威胁的,算下来也只有腰了。


舒服多了的赵云澜同志把脸埋在爱人的肩窝里,嘤嘤嘤的嘀咕道,“吃不上我家媳妇儿的爱心早餐了,单位有案子,好像牵扯还挺广的,我得去一趟。”


“要我一起吗?”


“这点小事我自己去就行,你昨晚上不是说上午要去超市买点食材和面粉包饺子么,乖乖在家等着老公回来啊,我走了。”


沈巍侧过脸来和赵云澜交换了一个黏糊糊的吻,然后目送着起床气还没消干净的赵云澜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赵云澜弯腰穿上鞋子之后,从门厅上捞起钥匙挂在食指上,冲着厨房里的大美人挥挥手,“拜拜啦媳妇儿。”





02/


赵云澜刚一踏进特调局的大门,就看见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向他投来了求助的目光,今年招进来的新人虽然是经过了层层选拔,但大约是出于没有并肩作战的情谊,总是不太如赵云澜的意,他掠过那些不太熟悉的面孔,直奔林静祝红他们而去。


案子的资料已经全部递交过来,在祝红的办公桌上堆了高高的一摞。大都是半夜和早晨刚立的案子,连证据都没有,一个案件只有一张立案表,这么高一摞足见案子的数量。


赵云澜随手拿起第一张,“什么情况啊?确定这——么多,是一起案子吗?”


“昨天晚上,龙城医院里送来了几个病人,都是有心跳呼吸,各项指标正常,唯独没有意识,就像脑死亡一样,但是问题是医院查不出来有任何问题,病人没有受到任何创伤,都是睡觉的时候变成这样的。医院觉得这么多病人一样的症状不太正常,就让家属报了警,嗯——结果今天早晨出现了大批同样症状的患者,现在发现的总共是六十四起,都在这了。警局那边实在没辙,先给案子定了个恶性投毒事件,你也知道——恶性投毒案出现的受害群体都很集中而且有很大的关联性,根本不是这样的。”


赵云澜的面部肌肉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又拿起了第二张表,这时候小郭弱弱补充了一句,“那个赵局,被害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是未成年人,确切的说…大都是八九岁的小孩,也有少数几个十一二岁的…”


赵云澜不禁想到,当年因为大封重建,轮回落成,昆仑归位,鬼王成圣,对于那边的震慑力实在不小,这几年需要特调局出面的案件简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哪怕有案子,也都远不如前些年的案子那般棘手。这几年的案子要么是些生前吃过熊心豹子胆的小鬼,死后还想作死一番,要么就是那种怨气过于重连地府都镇不住的恶鬼。但是那些恶鬼都是为了报仇,下手很有针对性,虽然每次都要费一番力气抓捕,但是案情普遍比较简单。像今天这样的案子,别说最近几年,就是让他想想大封重建之前的那些案子,恐怕也难有几个能和这个相提并论。


赵云澜带着林静和大庆一组,老楚小郭和祝红一组,兵分两路去被害人家里勘查现场。一路上车上的气氛凝重,让赵云澜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他们确实好久没有接到过这么大的案子了,一时间都觉得有些烧脑。


赵云澜开着车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都默默吞下去了,他心里有诸多猜测,他相信林静和老猫也都有自己的想法,这时候讨论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等着看了现场再说。


按照赵云澜行动之前的计划,两边勘查完第一个现场要相互汇报一下情况交换一下信息,但是等他们到了受害人家里的时候,才发现整个现场完全没留下什么作案的痕迹,像赵云澜这种对作案现场一向敏感的人都完全没有发现有任何异样——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也没有凶手留下的作案的迹象,虽然赵云澜一向认为完全没有异常的现场才是最大的异常,但是眼下面对着这样一个到处充斥着生活气息的房子,赵云澜转了几圈也没有任何收获。


不仅如此,就连指纹检测的仪器,在门窗、床边等容易留下指纹的地方进行检测了个遍,最后也是一无所获。


他们跟祝红打过电话之后才知道,他们那边去的第一个现场也是什么证据都没有找到,家里平静的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案件一样。两个现场的一无所获让这个案件陷入了迷雾,本来他们就在疑心到底是拿来的这么大胆子的家伙作的案,现在连作案现场也找不出任何猫腻。


赵云澜烦躁抓了抓头发,这个家伙,到底是何方妖孽啊。


在抓狂的边缘徘徊了一会儿,他突然就想到了沈巍。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办案的时候突然婆婆妈妈,大概是跟沈巍腻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在无形之中形成了对沈巍的依赖,就像他躺在床上伸手够不到床头柜上的牛奶,扯开嗓子喊一声沈巍,牛奶就会递到嘴边,而且温度不合适的话还自带加温降温功能,非常贴心。


于是赵云澜就非常想立马躺平,让沈巍过来分分钟把这该死的烧脑案子给处理了。


自己早晨出门的时候到底是在耍哪门子帅,拒绝了沈巍跟着还要他在家包饺子的?


一定是没睡醒、一定是的。





03/


耍赖归耍赖,案子还是得办,赵云澜努力调动了大量的脑细胞最后扫视了一眼整个屋子的情况,确保自己把现场的每一个细节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然后带着大庆和林静,快马加鞭的赶往了下一个现场。


依然是一个三口之家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不算大,但是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收拾的井井有条,非常干净,整个房间除了宝宝的房间被褥凌乱之外没有任何不整洁的地方,足见家长发现孩子的异常之后有多么慌乱,林静给床拍照之后,赵云澜把被子掀起来查看底下的情况,被子下面只有皱巴巴的床单,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赵云澜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把房间的摆设清晰的印在脑海里之后,闭上眼睛开始对比这一家和上一家房间的共同之处。


但凡连环作案,凶手必然逻辑严谨不会露什么太大的马脚,除了有的凶手回留下一些故意挑衅的极好,其余的凶手必定会有意或无意间在现场遗漏下一些相同的痕迹,又或者是犯罪对象、犯罪现场的选择间存在着或多或少的内在或外在联系,但是经过赵云澜的仔细比对,这两件屋子不管是装修风格还是物品摆放,都没有任何的联系,两个现场的细节处也没有可以的重合。


赵云澜只好把最大的希望寄托在了第三家——这家的孩子是个六岁的小女孩,是昨天夜里最早被送去医院的那批,他们走后到赵云澜他们来这期间也没有任何人进来过,在赵云澜看来,是保护的最好的一个现场。


但是一圈转下来,赵云澜依然没有什么收获,最后他朝被害人房间的玩具堆扫了一眼,突然看见那堆毛绒玩具底下压着一根绿色的棒棒糖棍。赵云澜正疑心这个用来玩耍的地方怎么会有吃剩下的糖棍,看起来似乎还是刻意藏起来的,这时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就是在第一家的时候,孩子有些杂乱的书桌上,似乎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绿色糖棍。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掏出手机拨通了立案表上的报案人电话。


接电话的是孩子的父亲,赵云澜直奔主题的询问了他们有没有给孩子买过绿色糖棍的棒棒糖,对方说他们很少会给孩子买糖吃,偶尔买给也都是买相对比较安全的纸棒,从来没买过赵云澜所说的这种。


如果这个棒棒糖就是凶手用来作案的工具,那么它一定在每一个现场都出现过。拿出一个证物袋把糖棍收好,又让林静和大庆去前面那两家把糖棍找到带回来,三个人在第四家的楼下接头,对案情作出了初步的分析。如果说只是因为吃了这个糖才使受害人变成这样,那也确实可以解释为什么家里没有留下任何作案的痕迹了,但是如果这么算的话——这他妈不就是件恶性投毒案件吗?不属于特调局的管辖范围啊喵的!


“我们现在难道不是个种菜机构吗请问?”


最后赵云澜在林静和大庆仿佛要杀人的眼神下默默闭了嘴。


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查一下这些棒棒糖的来历,看看是谁给他们的糖,然后锁定嫌疑人进行抓捕。赵云澜突然觉得这个案子轻松起来,顺手拎过大庆来撸了两把,“死猫啊,你知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吗?”


“喵?”


“就是小孩子在外面啊,千万不能吃陌生人给的糖——小猫咪在外面啊,也不能吃陌生人给的小鱼干你懂吗…”


而大庆只想给他们这个嘴上没溜儿的局长兼主人一爪子,他咬牙切齿的抓了抓赵云澜的裤子以示警告,最终只是腹诽了一句:为什么他和沈老师在一起这么久都没耳濡目染一点点人家的好处呢。





04/


饶是赵云澜再倔强,他们两组人也实在是跑不完这六十四个犯罪现场,最后还是叫了新招的新人来,才将将在上午十一点多勘查完了分散在龙城各处的六十四户人家。


一群人回到局里,把一堆装着糖棍编着编码的证物袋往会议桌上一扔,然后气氛凝重的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小郭把所有证物袋清点了一遍,总共六十四起案子,在其中五十七户人的家里找到了这个糖棍,那几家没有找到的,可能是孩子在回家之前已经吃完了。


按照他们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凶手应该是在受害人回家之前将糖给了受害人的,至于他到底是怎么把糖分发给这么多分散在不同学校不同年纪的小孩子的…


赵云澜敲了敲桌子,“林静,查监控。”


现在监控遍布大街小巷的最大的好处就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做的所有的见不得人的事情都会被无处不在的监控记录下来。十几台电脑一起运转,很快就把龙城各个主干道沿路的监控调了出来。赵云澜他们从受害人家楼下防盗门的监控开始,一点一点倒着找回去。最先找到的是一个坐校车回家的小孩,他坐着校车回家,而他旁边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男人跟小孩交谈了几句之后就递给了他一个棒棒糖。


给完小孩糖之后,男人就站起身来,从车门下去了。最可怕的是,校车还在行驶中,车门也是紧闭的,他就那样穿过门走了下去,其他的孩子和司机似乎全然看不见他一样。


其他几台电脑还在追着别的受害人查,就被赵云澜这边的一声卧槽给吸引了过来,很快赵云澜面前的这台电脑就被特调局的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此起彼伏的卧槽卧槽在特调局的办公区不断回响着,闹了半天还是那边的家伙干的。


紧接着,这个黑衣男人的行踪就被一个个的查了了出来,他的身影出在了在全城的每一个学校的校车上,前后不出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将糖送到了几十个孩子手里,赵云澜咂咂嘴,这瞬移的速度,一点都不亚于沈巍啊。


监控还在继续的查,还有几个孩子是放学之后在楼下玩的时候被黑衣人找上的,他们也是简单和黑衣人交谈了几句之后就伸手接了黑衣人的糖。但是几十个监控查下来,没有一个拍到了黑衣人的正脸,他帽子很大,头压的很低,很明显在刻意的躲避监控。


赵云澜看着就火大,这家伙,穿的这么像我们家沈巍,想干嘛啊?


但是在火大的同时,他总是觉得又哪里不对劲,他仔细想了想,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只是心里毛毛的,觉得怪异的很。


就在这时,在赵云澜脚底下——特调局的地下一层,突然就传来一阵哄笑和麻将稀里哗啦的声音。


赵云澜正在摸不着头绪的气头上,猛的冲着地板一跺脚。


这群鬼!大白天的不睡觉怎么不上来帮忙查案子啊真的是!


就在这时,他突然反应过来刚刚的那股子不对劲是从何而来——那边的人,根本不可能大白天的出来作案啊!


旁边忙着放大监控比对凶手长相的几个人终于在他们局长的一声吼中反应过来,是啊,虽然是傍晚时分,冬季的天也确实黑的比较早,但那个时候天色尚亮,鬼根本就不可能出来活动的啊。


赵云澜目不转睛的盯着定格在监控画面里的那个凶手看,锐利的眼神好像能穿透屏幕直达昨天的现场,顺手招呼了一下小郭,“去,打电话把沈教授叫过来,说我有事要问他。”






05/


“绝对没有,我管了地府这么多年,从没见过有这样一号人物。”


沈老师接到小郭的电话,还以为赵云澜出了什么事情,连围裙都没摘就立马出现在了特调局的办公室,把习惯了看着他走着进门的新人们吓了一大跳。


“你再好好想想,除了你和无常之外,一个能白天出来溜达的都没有么?”


沈巍低头思考了一会,还是确定的摇了摇头,“真的没有。”


“那就奇怪了,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白天出来害人。”


看着沈巍蹙起眉努力冥想的模样,赵云澜就非常不要脸的蹭过去挨着他坐下——他是向来不避着在自己下属面前秀恩爱的,于是就摆出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在会议桌上趴下,顺带恶狠狠扫视了一眼满脸写着要吐了的一众下属,然后瞬间切换成讨哄的小可怜儿表情,冲着沈巍撒娇卖萌,仿佛把早晨起床的教训忘了个一干二净。


沈巍努力回忆了半天,排除了一切可能性,脑子里就只剩下一种不太可能的假设。


“云澜拿两个棒棒糖棍过来,再把小米牵过来。”


赵云澜看着沈巍蹲在地上,把小米揽在臂弯里,把棒棒糖棍放在它鼻子前让它嗅。沈巍对这些小东西向来有耐心,不管是先前的大庆还是后来的小米,沈巍总是能和睦的跟他们相处并且把他们照顾的很好。之前他看见沈巍拿着吃的逗小米叫它叼这叼那的,还嫌沈巍对着他的时候怎么没这么高的兴致,嫌完之后自己还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巍的身上陡然散出来自地狱的清冷寒香,是赵云澜依在沈巍身上时时常能透过薄薄衣料嗅到的淡淡香气,味道很淡,若有若无,这时却变得浓重了几分。


他把两根棒棒糖棍在小米鼻子前面转了几圈,然后耐心的问它,和我身上的味道一样么?


小米的头很大,毛又蓬松又长,时不时的还会露出那种萨摩耶的标准笑容,傻的一批。傻狗把脸埋进沈巍的衣服里,歪着脑袋努力思考了一会,然后给出了答案。


汪汪——


沈巍从桌子上摸过一根鸡肉条来,然后拍了拍傻狗的头,站起身来低声对赵云澜说,我们去办公室说。赵云澜环视了一下周围伸长了脖子想等瓜吃的下属们,转身跟着沈巍去了楼上办公室——沈巍心里应该是有了答案,既然不愿意在大伙面前说,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06/


午后的二楼暖洋洋的,阳光烘烤了一整上午,屋子里的温度正是最舒服惬意的时候,赵云澜在沙发上舒展开忙碌到疲惫的身子,双手托着后脑等着沈巍开口,就好像不是在谈一件轰动龙城的大案子,而是和沈巍聊聊今天的饺子包什么馅儿这样的家常话题。


沈巍靠在办公桌沿上半坐着,偏头看着躺在旁边的赵云澜,“我实在是没想到地府还有什么人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大白天出来害人,刚刚小米也闻过了,糖上没有地府的味道,排除这些所有的可能性,只剩下一个我不太敢相信的假设了。”


赵云澜侧脸看着沈巍,渐渐变了脸色,对着沈巍朝天上指着的那根手指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天上的那些?”


沈巍面色凝重的看着他,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赵云澜知道,上古的神仙一个个逝去之后,渐渐的也出现了很多后生神仙,他们和神农女娲不同,有的是修炼成仙,有的是机缘巧合功德圆满,时间久了天上的神仙越来越多,渐渐的跟地府一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系统,他们有不同的部门和官位,各司其职,经过反复的完善也称得上是一个办公机构了。地府和天庭初成的时候就心照不宣的达成一致,大家各自行事,只要遵循不用神力干预人界事情的原则,就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所以几千年来地府和天庭的交情仅限于,神仙列入仙籍时从地府轮回里脱身,或者神仙下凡历劫的时候去地府登记一下,在经过轮回盘转世为人,仅此而已。


准确的来说,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天上那边的人做的,特调局的权限范围是管不着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们为祸人间,作为这么多年来一直和他们分庭抗礼的地府头头,是不是也应该出面制止一下呢?毕竟人间的秩序不能乱,这么猖獗的作乱,若天上那边没发现,总不能这样由着他这样糟践人的性命。


赵云澜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在原地转了几圈,他算是明白了沈巍为什么要单独和他聊这件事情,这个问题确实棘手,若真的是天上的人——管,越出了镇魂令的管辖范围;不管,又不能因为所谓的管辖权限放任凶手为祸人间。


靠,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孙悟空出场吗?我们一帮镇魂令的在这儿抓什么瞎?


沈巍还是倚在办公桌上看着他,眼神追着赵云澜的身影,平静又坚定,只等着赵云澜做一个管与不管的决定,不管是回家包饺子还是去抓犯人,他都完全遵从赵云澜的选择。


办公室的落地窗很大,从窗子看出去,就是赵云澜的小菜园,冬天的菜园很是萧条,除了几颗没拔出来的顽强的萝卜,所有的菜都不见了踪影,园子里完全没有春夏时那样生机盎然,如果不是中午,更是苍白一片没什么色彩。


多管闲事绝对不是赵云澜的习惯,但是对于这样关乎人命的事情,不管,绝不是他赵云澜的风格。


赵云澜对着外面冥想片刻,转身给了沈巍一个灿烂的笑容,“走吧,沈教授?”





07/


这是轮回重建之后,时隔多年的再次并肩作战。


沈巍在几步之间化出一身黑袍,与一身牛仔夹克的赵云澜并肩穿过特调局的走廊,他们走过楼下办公区的时候,收获了一大堆新人低着头颤颤巍巍的“斩魂使大人好”,赵云澜大步迈过大门的门槛,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今天立冬,放半天假,大家回去休息吧,明天准时上班,六十四个案子的结案报告还要写。”


他顾不上听屋里爆发的欢呼,就和沈巍钻进车里,急匆匆的开车离开了特调局。


根据沈巍的分析,如果这个作案的家伙还没离开龙城,就肯定是藏在一个人烟稀少又仙气环绕的地方,最好还是能在视野开阔的高处——龙城地势平坦,四周也少有山脉,只有一个在偏远西郊的小山,算的上龙城海拔最高的地方了,山上有一个年代久远的道观,虽然平时没有多少游客往来,但也算得上是个灵气攒动的好地方,沈巍还没分析完,两个人就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西山,然后相视一笑。


红色的牧马人停在山下,由于山上少有人来,所以龙城发展了这么多年市政府也没有想过要在山上建什么盘山路,车开不上去,他们只能徒步。沈巍用脚尖点了点地面,召唤了土地神出来,沈巍客客气气的向老人家问了好,然后询问这西山上有没有什么比较隐蔽、不易发现的山洞。


土地想了想,说是在靠近山顶的背面,有一个很深的山洞,因为在背阴面,山势险峻布满湿滑的青苔,所以连来山上探险的驴友都不会选择那个山洞,几乎是除了山上的野生动物之外,没有其他人会去。


沈巍颔首谢过土地,就带着赵云澜往山上走去。没有大路,他们只能沿着那些一脚一脚踩出来的小土路往上爬,难走的很。好在有两个人不是能被山阻挡住脚步的人,沈巍袖子一挥就打算带着赵云澜飞上去,结果被赵云澜一把扯住。


赵云澜很认真的问,“所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开车来呢?”


沈巍:……


很快他们就按照土地的描述找到了那个山洞,洞口枝条横陈错综复杂,如果不是冬天枝叶干枯脱落,真的很难发现。山洞确实很深,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所以他们两个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躲在远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赵云澜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薄荷烟,从盒里点出一支,大摇大摆的点上了叼在嘴里看着沈巍——也就这时候他才敢在沈巍面前抽烟了,他还偷偷深吸了几口,在沈巍眼皮子底下过两把烟瘾。烟雾吸进口中,在肺里过了一圈再吐出来,抬腕喷在明鉴的表盘上,明鉴上瞬间蒙了一层烟雾,沈巍和赵云澜紧盯着表盘,神经高度紧张。烟雾从边缘开始散掉,一点一点的向中间褪去,最后凝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自始至终也没有发出警示性的红光,说明附近没有什么大煞大恶的凶物,要么是那个凶手不在这个山洞里,要么是他果真不是地府那边出逃的恶鬼。


沈巍用手指在脚边的地上划了两个小圈,一个小小的傀儡就从地面上冒了出来,他低头向沈巍和赵云澜问了好,然后飞起来落在沈巍的手腕上低着头等沈巍吩咐。沈巍指了指洞口,小傀儡就飞了出去,沈巍目送着小家伙消失在洞口,转头又一把掐下赵云澜手里的烟,“你差不多得了。”


还没等赵云澜哼哼唧唧的撒完娇,小傀儡就一溜烟的从动力回来了,它恭恭敬敬给沈巍鞠了躬,然后发出咕咕咯咯的一串赵云澜听不懂的声音,说完就一头扎进沈巍的袖口里消失不见了,好像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似的。


“它说,里面的是一只夔牛。”


“夔牛?”赵云澜努力回忆了一下小时候看的封神演义,他已经多年不看这些玩意,记忆有些模糊不清,“灵宝天尊的坐骑那个夔牛?”


沈巍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愿不是吧,不然就难办了。”


“那——”赵云澜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沾的尘土,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走吧,斩魂使大人?”





08/


山洞里不算平坦,而且地势有些微微的向下,加上地面阴冷湿滑,两个人为了不惊动里面那位走的并不快,这让赵云澜忍不住溜号想起了他几年前发现沈巍身份的时候——那时候在大西北的山里,他没理会沈巍的警告,一意孤行的去找汪徵,在危急情况下沈巍突然出现,三下两下就解决掉了那些骇人的玩意儿。那时候的那个山洞跟这个一样的黑,那时候还是斩魂使的沈巍走在前面,神来杀神鬼来杀鬼,帅的很。


原则上只要沈巍不受伤,他还是很乐意跟在沈巍的后面,欣赏自己家大美人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飒爽英姿的。


溜号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山洞深处,他们转了个弯,没想到洞里的家伙是朝着洞口坐的,两方对视的瞬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在赵云澜思考他们是迷路的游客这个解释说不说的通的功夫,那个穿着黑衣造型和沈巍很像的家伙就已经站了起来,警惕又谨慎的向后退了几步,表现出一副防御性极强的戒备状态。沈巍向后伸手护住赵云澜,也后退了几步,双方拉开距离之后,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赵云澜客客气气的开口,“我们是镇魂令的人,奉命调查龙城昨天晚上发生的一起案子,现在追查到阁下这里,还请配合,若真的和您无关,我们绝不纠缠。”


“你知道龙城昨天夜里六十多个孩子被害的事情吗?”


那人向他们这里逼近了两步,沈巍横在赵云澜身前的手便又带着他往后退了几步,又补了一句,“敢问阁下是灵宝天尊座下的坐骑吗?”


“是,”那个人缓缓摘下兜帽,露出掩藏在阴影里的那双阴郁的眼睛,“镇魂令…你们是地府的人?”


他连沈巍都认不出来,估计对地府的了解应该不太多,更别说特调局了。于是赵云澜心里犯了嘀咕,先不管夔牛为什么不在天上好好待着要来人间害人,这事儿他们特调局到底管不管的着、管的话他们能关到什么程度就真的很让人头疼。


在这个时候,特调局的职能范围就尴尬了——它到底是镇魂令管辖的地府外派机构还是一个维护人界安定的部门,赵云澜自己都说不清楚。


沈巍淡淡的回道,“是。”


那人面相平平,算不上丑陋但也绝不英俊,只是脸上杀气和敌意十足,看起来就很不面善,他抬眼用古怪的眼神瞥了他们一眼,“我可没杀人,他们不都活的好好的吗。再说了,你们一群地府的喽啰,还想来教训我?”


赵云澜和沈巍不约而同的没吭声,对于这种挑衅,都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内的,天上那帮家伙,看不起地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赵云澜心说,你一给人当代步的,跟这嘚瑟啥呢。


夔牛看他们没反应,突然就跳起来向他们扑过来,沈巍早有准备似的,斩魂刀瞬间现形横在身前,一把把赵云澜拽起来,用蛮力把他往后带出山洞。赵云澜彻底被对方这个行为激怒,我们还没说要把你怎么样呢你就敢先动手,到底还把不把老子这个镇魂令主放在眼里了,沈巍的胳膊还横在他身前,侧过头来轻声对他说,“你到后面去,我来。”


赵云澜看他这个意思是要自己上去对付那个家伙,夔牛毕竟只是个修炼成精的小动物,虽然是个神物,功力也比不上沈巍这个活了万年还成了圣的鬼王内力深厚,沈巍去对付他自然不会吃什么亏,但是因为他们没有教训这个家伙的权力,沈巍这样做只是想把他赵云澜从这件事中择出去,是对是错自己一个人担着罢了。


虽然他赵云澜并不是个贪生怕死依靠老婆的人,但是这份儿心意,他还是想妥帖收好。


在一起几年的时间,最开始的那份腻乎早就归于平淡,化成了生活里的无微不至和润物无声,平日里的细小感动和惊喜也都不再能激起过大的波澜,然而此情此景在这样的危急关头,赵云澜心头一热,突然特别想抱抱沈巍。


然而沈巍已经拎着刀迎了上去,神力激起的风将他宽大的衣袍向身后吹起,衣摆舞动发出呼呼啦啦的声响。夔牛已经在他们躲闪的功夫现了原形,赵云澜远远的看着,那牛要比他小时候在画册上看的卡通图案还要难看上几分,但是在体型上占了优势,几乎要有两个沈巍那么高。它也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和沈巍的忍让有半分退让的意思,壮实的蹄子跺了跺地,作势就要向沈巍冲过去。


沈巍是抱了十足十的耐性,跟他耗了几个回合都是只守不攻,大有你放下屠刀我们就握手言和的态度。但是对方丝毫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那只蠢牛高高在上傲慢的俯视着沈巍,完全没有要让他们俩留着命下山的意思。


赵云澜还在旁边观战,其实他很想上去帮沈巍一把,但是沈巍也没有要出售攻击的意思,一个人周旋着也游刃有余,他这时候上前无疑是添乱——秉着听老婆的话跟党走的原则,他看着沈巍的身影,还是忍住了手痒想打架的冲动。


赵云澜站在在离他们十来米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俩正纠缠着,突然间那个夔牛转过头来,铜铃一样的大眼猛的撞上赵云澜的视线,赵云澜本来看的正开心,一下子看见了夔牛那阴恻恻的眼神,心下一沉,觉得不太好,本能反应躲了一下那毫无遮拦的阴狠视线。就在这一瞬间,那蠢牛头突然撂下沈巍朝赵云澜扑了过来,赵云澜向来不擅长近身的搏斗,好在仗着距离远了些躲了一下,但是那家伙已经冲到了他眼前,赵云澜只看见它低了低头,一道刺眼的白光就冲着自己炸了过来。


沈巍在夔牛调转方向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家伙想偷袭,他以最快的速度朝赵云澜扑过去,挡在赵云澜前面拽着他往后躲了一下。


蠢牛用了八成的功力,沈巍顾着护赵云澜,那一下力道十足的攻击便全让他自己受着了。


冬日里的太阳发白,鸡蛋黄一样软绵绵的吊在惨白的天上,四周一片寂静,沈巍的斩魂刀划破冰冷的空气,刀刃的寒光反着光在赵云澜眼前晃了一下,他被沈巍猛的拽了一下踉踉跄跄的还没站稳,便本能的横着手臂挡在眼前,胳膊拿下来的时候便看到沈巍左臂的黑色袖子被利器割开,露着一截红白交错的手臂,一道骇人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滴滴答答的淌着血。


他抬眼朝沈巍的背影看过去——沈巍似乎感觉不到痛,斩魂刀已经伸出有十米长,被他拽着刀柄拖在地上,他笼罩在宽大黑袍下的身影,若隐若现的流露出些黑色的杀气,那些黑雾一样的稀薄气体,绕着他的身子,越聚越浓。


这样的杀气,赵云澜回忆了一下,大抵也有三四年未见了。





09/


沈巍生来就是暴戾和狠毒的化身,论腹黑这件事赵云澜还没见谁比得上沈巍半分,虽然他在万年的孤寂和等待中生生把自己磨出来个温润如玉的好脾气,但是胆敢伤赵云澜的人,他沈巍是绝不会放过的。


他稍稍皱眉,拎了顺着他的怒气伸出十来米长的斩魂刀冲了上去,心里计算着自己能在几招之内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剁成肉泥。什么狗屁天上神仙、什么扯淡地府职权,敢动一丝伤害赵云澜的念头,你就去地府十殿阎罗那报道吧,顺带走个关系给你记个十恶不赦然后流放成畜生道。


本来也是个畜生。


血顺着他的胳膊慢慢淌下,有一点洇染到了袖子上,剩下的都顺着胳膊留下来坠到地上。血滴一滴一滴的在地上开出妖艳的花,他一路走过去,身后踏过的枯草吸收了鬼王血的灵气,舒展开草叶冒出一些不知名的小花。


蓦地,他感觉到身后突然卷起一阵狂风,霎那间四周飞沙走石,细小的沙砾裹挟着零碎锋利的石块划过沈巍的脸颊,他突然从心底、从记忆深处升起一缕莫名的熟悉感,在这样一种奇异的感觉中沈巍慢慢回头,身后哪还有那个穿着牛仔外套痞里痞气的赵云澜,飞沙走石中飘飘然立在那里的身影,青衫白裳,衣袂飘扬,长发翻飞,分明是——昆仑。


昆仑脚边白色的仙气和黑色的戾气交叠缠绕,他宽大的衣摆隐于飘渺的云里,看不出是站在地上还是浮在空中,沈巍就这样回头看着,愣了神。


他大概是不知道赵云澜看见他受伤之后动了多大的怒气,气到潜藏于他体内的昆仑的神力自行爆发出来,他眼角染上不知名的嫣红,天地都因为他的怒火震颤。


鬼王怒了。


昆仑怒了。


三十六川感受到了山圣的怒火,一时间万山轰鸣,千里之外昆仑山的千里冰封在冬日里融成汹涌洪水,倾泻而下;黄泉下千尺大不敬之地,沈巍的生身之处,于他身上同根同源的戾气感应到了鬼王身上的暴戾涌动,便跟着翻腾起来,连带着忘川水一道翻涌着,席卷了虚空。


一时间人界、地府都跟着不安起来,全国大范围地震和冬季洪水的消息还没上热搜新闻,天上那边已经知道了消息,几个神仙带着些类似喽啰的天兵天将踩着朵云,慌慌张张的出现在了龙城西山的上空。


他们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身黑衣的鬼王和一身青衣的山圣并肩站着,研究那头牛该怎么炖。两位大神倒是给面子,砍多了怕你说我们欺负你,就照着牛头上砍了一刀。问题就是,这一刀客不是一般的一刀,斩魂刀的威力实在是不容小觑,一刀下去那蠢牛的头都快被劈成两半,趴在地上直哼哼。


赵云澜也累了,弄了朵云彩过来,大大咧咧的躺到上面去并试图说服沈巍和他一块躺着,遭到沈巍拒绝之后他也并不介意,把可塑性极高的云彩搞成一个躺椅的形状,就躺了上去。


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天庭这边客气的跟两尊上古大神问了好,然后客客气气的询问沈巍能不能讲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夔牛因为最近要渡一个十道天雷的劫,担心自己的修为不够,于是便来人间找那些纯净没有瑕疵的精气化成自己的修为——为了不被发现,他便给那些孩子吃了加了固魂汤的糖,这样哪怕他们的精气被吸走了魂魄也不会离开身体,不会被地府的无常发现,等他渡完劫再把精气还给他们,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些都是他一刀把那牛砍趴下之后,赵云澜把斩魂刀架在牛脖子上审出来的,赵云澜作为新时代的警察,一向遵守禁止严刑逼供的原则,刚才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也多亏了沈巍脾气好,还能温声细语的把来龙去脉跟天庭的人交代清楚,赵云澜都想直接把他干掉拖回去炖炖算了——可能炖了他们也不屑于吃。


领头那个神仙听完沈巍的话,沉吟片刻,似乎这时候了还要辨个是非似的。他们的犹豫再次引起了赵云澜的不满——沈巍的胳膊上伤口还没止血,已经发黑的血还在从半结痂的伤口往外渗,他整个袖子已经被血浸透了,手背上的干涸的新鲜的血痕纵横交错,十分吓人。按照赵云澜的意思,罪犯我们已经制伏了你们天庭带回去看着处理,我们先回去处理一下懒得跟你们扯那些没用的,完事之后再给我们个交代那都是后话。现在天庭的人又摆出一副犹豫的左右为难的样子,赵云澜本身就火气未消,这下又重新火冒三丈。


“你们还想怎么样,这家伙在人间作了这么大的孽,还把我媳妇儿伤成这样,我留他一条命已经是仁慈了,”随着他的怒气爆发,他们俩站的那朵云慢慢的升高,赵云澜从平视变为居高临下的俯视那群家伙,“怎么,你们的意思是,嫌我们下手不够重么?”


来的那些小神仙本来就不是天庭管事儿的,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才有一个支支吾吾对沈巍道,“但是天庭的人违反天条,我们这边自会派人处理,您虽是地府的最高统领、还是年岁可跟上古神仙比肩的鬼王,可是您…”


“你是想说他没资格管这件事么?”赵云澜把沈巍的袖子挽到肩膀,抽出根白布条开始给他包扎伤口,“那我呢?”


空气静默了一刻,赵云澜默默给沈巍擦干净血迹,把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他垂眸盯着沈巍的伤口,眉眼间都是柔情和心疼,低声道,“好险要伤到骨头了,你个小傻子。”


继而赵云澜站起来,理了理衣襟,凌空踏到天庭的人站的那片云上,逼近那个斗胆发问的小神仙,“怎么,你在天庭待久了,觉得你是老大了?还是觉得我这个上古神仙,万山之祖昆仑山圣沉睡了一万年,就管不了这点小事了?”


小神仙战战兢兢的抬头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昆仑,这才发现刚刚惫懒散漫躺在云彩里的人是这样的高大魁梧、威严万分,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面前这位有着连轮回都承受不住的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大概动动手指头就能让自己从仙籍贬到畜生。他怵到头皮发麻,脚下踩着云站都站不稳。


好在这尊大神并不愿意在这边久留,他闲庭信步的踱回鬼王那边,凉悠悠道,“我知道你们天庭向来不把地府放在眼里——你们放不放眼里我管不着,也懒得管,只告诉你们一点就是——我这个人耳根子软也没什么追求,尤其这两年过了年轻气盛的时候了,就剩一个原则,就是我媳妇儿,底下那个蠢货就是个例子,回去给你们管事儿的带个话,若是你们天庭胆敢再冒犯我媳妇儿,不管是出言不逊也好还是出手伤人也好,狠话我不多说,你们自己掂量着。”


语罢他便拂了拂衣袖,带着沈巍消失在了一众人的面前。





10/


赵云澜不由分说的把沈巍塞进副驾驶的位置,然后转身钻进车里,拽过沈巍的胳膊把手覆了上去,沈巍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一股暖流从赵云澜的掌心传递道他的胳膊上,然后一点点的流遍全身,赵云澜拿开手的时候,他胳膊上的伤口已经不复存在了。


“下次别有什么事就往上扑,你受伤了我更心疼。”


沈巍看着他,没吱声。可是谁不是呢,就是因为心疼,才奋不顾身。


赵云澜有点郁闷的踩下离合,“我就说我们不应该开车来,要不直接飞回家多好。”


“要不我来开?”遭到赵云澜严肃拒绝之后,沈巍淡淡的笑笑,“那你慢点开。”


等他们回到市中心已经六点多了,冬季天儿短,早早的就黑天了,两个人在车库停下车,才发现他们居然要摸黑回去。赵云澜伸手牵住沈巍的手,寒风掠过两个人的肩头,沈巍瞟了一眼赵云澜衬衫套牛仔外套的穿着厚度,不动声色的把赵云澜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他们俩就这样相互依靠着走过一盏又一盏昏黄的路灯,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竟莫名走出了一种岁月静好就这样到白头的感觉。


“小巍,”赵云澜低头看着投射在两个人身前的融成一体的两个瘦高的影子,“你要爱护你自己。”


沈巍没回答,只是听完这句话之后在原地站住了,赵云澜跟着他站定,便被人拥入怀里,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唇角,冷风吹的他们脸上都冰凉的,贴在一起的嘴唇却因为紧紧相依而温度灼热。沈巍在离开的时候轻轻揉了揉赵云澜的头发,他什么都没说,赵云澜却知道,他已经在无声之间回答了。


欣喜又甜蜜的情绪在他心底翻腾起来,他扯着沈巍的手臂晃了晃,“嘤…你的大宝贝儿一天都没吃饭,我还能吃上我媳妇儿的立冬饺子吗?”


沈巍轻轻的笑了,温柔的在赵云澜的冻红的鼻头上捏了一下,“放心吧,我中午去局里之前就包好了,回家煮煮就能吃了。”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辛苦了。”


赵云澜便没心没肺的笑成一只狐狸,沈巍宠溺的牵着饿了一天还蹦蹦跳跳的小狐狸慢慢往家走去。


小春此去无多日。


立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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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emmmmm咕文咕到最后一天,措辞不太精细,见谅

*巍澜六周年快乐啊

*阿糕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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